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路光洁寒凉,回荡着他的脚步声。女人的余味仿佛还在,他轻抚薄唇,心头眷恋浮生。人就是这么奇怪,往往失去一次才会愈发珍惜,甚至想为她铸造金笼,让她当一只漂亮的金丝雀,无忧无虑。如今这一吻,她那娇软的唇都像是抹了蜜竟是甜的。宫宴之上,李韶应付完大臣后,这才察觉到李映柔不见了。他坐如针毡,只得提前离席,火急火燎寻到晖阳宫时,她已经睡下了。东侧偏殿摆着一张紫檀雕花拔步床,角落燃着一盏暖黄的绢灯。李韶轻手轻脚的走过去,挑开藕色窗幔,坐在床沿边。“对不起,朕今日没顾得上你。”他内疚叹气,轻抚她的额头,眼瞳中醉意弥散,然而并未失焦,温柔端详着床上的女人。她睡的酣然,朱唇粉面,乌发如瀑,怎么看都深得他心。甚美。初秋的夜里已有凉沁之意,李韶为她掖好被角,借着酒意,缓而慢俯下身,正想轻吻她的额头,眼神却落在她细嫩白皙的脖颈上,只见一枚红色圆痕烙在上面,极浅极淡……却没有逃过他的眼睛。李韶怔愣,原本微醺的神志变得清明起来。不多时,他坐直身,忿忿攥紧了曳撒下摆。呼吸愈发沉坠,他行至正殿叫来竹筠,闷声问:“今晚长公主跟谁在一起?”竹筠直言:“陛下,奴婢今晚并未跟随,只知道是苏主事将殿下送回来的。”“苏恪……”李韶轻声呢喃,灯影下,温润的轮廓越来越戾。这一晚李映柔睡的很不好,梦里她跟晏棠赤白的纠缠在一起,她的娇.吟和他压抑的喘.息声糅杂在一起,让人羞愤不已。翌日醒来时,她有些宿醉,只能临时取消行程,又迷迷糊糊的睡过去。校场之上,秋猎拉开序幕,率先举办的是骑射大赛。比试就地取材,折断树枝插在地上,其间削皮露白。参赛官员驰马射之,绕过障碍捡起断枝,随后会有内置鸟雀的葫芦飞起,射多者为胜,全程只能开两弓。锦衣卫擂鼓后,天子骑上御马,率先开弓。明媚秋阳下,李韶身着盘绣四龙的明黄曳撒,手中开元弓大张,百步穿杨,捡起断枝后三箭齐发,空中三只飞葫芦应声坠地。“好!”大臣们山呼喝彩,李韶收弓入韬,意气风发道:“开始!”随着天子一声令下,大臣按照品阶排列,逐一完成骑射。半个时辰后,锦衣卫指挥使袁刚翻身上马。晏棠在天子旁边挺拔站着,静默等待好戏开场。擂鼓过后,袁刚双腿猛夹马肚,弓弦一拉,箭矢擦着树枝而过,并未射断。谁知在一片唏嘘声中,负责报靶的镇抚使张寂竟然当众将树枝折断,高举道:“射中!”张寂将树枝扔在地上,来了一场指鹿为马。周遭静了须臾,继而恢复了聒噪。在场的官员见天子没什么反应,也都假装事不关己,集体变瞎,没有一个人愿意得罪这位锦衣卫堂上官。毕竟袁刚深的天子宠信。袁刚见状,镇定自若地完成接下来的骑射,下马后离开校场,面上虽然不显,但张扬的步伐出卖了他丑陋的内心,这明显是认为百官都惧怕他的权威。如此甚好。一切都按照预先的设想,没有丝毫纰漏。晏棠微挑眉梢,眼神乜向李韶,只见天子坐在紫檀交椅上,明黄曳撒顺着腿部弧度垂下,气度雍容,唇边蕴着温煦笑意。只是那笑不达心底,虚浮飘渺,仔细揣摩又带着几分阴鸷。他深知李韶柔里藏刀的脾性,平心而论,天子的权衡之术拿捏得当,肃杀朝廷也是迟早之事。只不过天子信任他,而他为了李映柔,在背后阻拦天子的大计,集权这事便缓而慢的推迟了好多年。今天袁刚这一番折腾,就是作死,如此一来,倒是要让天子春风得意一番了。毕竟袁刚早就是李韶的眼中钉了。微风拂过,碧空之上云影飘移,大剌剌的阳光刺地人睁不开眼。正午时分,比赛结束,李韶封赏完毕,大臣们便四下散开,回营帐休息去了。晏棠有些不放心李映柔,提前离开,去行宫打探她的消息。校场上所剩的官员不多,李韶在他们身上寻睃一圈儿,意兴盎然道:“闲来无事,谁陪朕过两招?”官员们大眼瞪小眼,谁都不敢出这个头。这正合他意,李韶微勾唇角,抬下巴示意:“苏主事,你第一年参加秋猎,就你吧。素闻苏家出过两员大将军,让朕看看将门之后的素养还在不在。”第21章、坠金枝这下有好戏看了,十多双眼睛齐刷刷落在苏恪身上,让他有些难以招架。陛下先是与他下棋,这又要与他切磋武艺,苏恪觉得李映柔真是管用,三言两语就能让他获得陛下的青睐。他掩住心头喜悦,拱手道:“还请陛下赐教。”“别惜力,不用让着朕。”李韶眼如弯月,示意身侧校尉拿绣春刀来。与此同时,另一位也将自己的刀递给苏恪。两人拉开距离,持刀而立。微风抚过,郁葱树木窸窣作响,剑拔弩张的气息陡然蔓延。李韶眸中戾气暗涌,迅疾出手,力道之大出乎苏恪意料,几个刀风接下来,他的虎口已经震裂。苏恪已二十有二,比天子大了五岁,然而角力之上却占据颓势,不多时就被李韶击倒在地,身上被刀背砸到的地方发出蚀骨之疼。苏恪手扶着被踢中的肩胛骨,好半天才狼狈的爬起来。胜负已分,李韶将绣春刀归还,拍拍苏恪吃痛的肩膀,柔声安抚道:“朕出手没个轻重,爱卿不要见怪。”“臣武艺不精,让陛下见笑了。”苏恪神色窘迫,抬眸时偶然在天子眼中读出厌烦之意,一丝疑惑自心头悄然掠过。“哪里的话,苏主事乃是文臣,有这一番功夫在身已经是极好了。”李韶骨节分明的手拂去箭袖褶皱,对大臣们亲和说:“行了,今日就到这里,散了吧。”众人会意,齐声道:“臣恭送陛下!”疏泄完心中积郁,李韶舒坦不少,健步如飞地回了行宫。进了寝殿,他摘下大帽扔给梁郁中,“长公主那边怎么样了?”“方才臣差人去问了,竹筠说殿下刚醒过来,已经将醒酒汤送过去了。”梁郁中揣摩着圣意,说:“臣擅自做主,已经告知长公主一会陛下要过去用膳,让长公主先准备着。”李韶闻言,勾唇对他笑笑,“更衣。”“是。”梁郁中唤来宫婢,为首的托着铜匜,其后跟着三个宫婢,手托赭色衮龙袍和玉带銙等。李韶乜了一眼,眉间隐有不悦,“