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襄阳外传】(2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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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襄阳外传】第二章字数:9637第二章花园的书房中,黄蓉仔细翻阅着手里的一本账簿,一边问道:“简堂主,你可知这襄阳城中有几家做死契的人牙?” 站在黄蓉对面的是一位名为简修明的年轻人,由于少年老成,办事得力,故提拔极快,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,身披的长袍上已缝着五只麻袋,一向被视为帮主的新晋心腹。此时被黄蓉询问,皱眉寻思半晌,摇了摇头道:“属下不知……北地战乱不堪,襄阳城涌入大量流民,每年卖儿卖女卖自己的苦命人不知道多少,但这死契有悖大宋律法,一般的人牙怕是没胆子去做。” “这便有趣了!” 黄蓉冷笑一声,扬了扬手中的账簿:“我在文家堡搜到一本账册,这文恺运竟然还暗中收购不少卖了死契的女子,再秘密转送别处,显不是给朝中高官行贿送礼那么简单……哼,如果只是寻欢作乐,蓄养娇妾美婢,又何须如此偷偷摸摸,跟做贼一般?少不得要去探个究竟。” “帮主,这等小事何须您亲自出手?” 简修明不解的看着黄蓉,“只需派一队丐帮弟子,便可将那些女子救出,把那些人牙都缉拿归案,连房子都拆了它的!” 黄蓉听得撇了撇嘴,将账簿合上:“派人自是简单不过,但我岂不又少个乐子?你可知道,近来能让我开心的事已越来越少了……” 一边说着,黄蓉单手托腮,有些出神的望向窗外,过了一会方回过头来,却看见简修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,不禁略一皱眉:“简堂主,想到了何事?” 简修明没有直接回答,却向黄蓉躬下身,深深施了一礼,才抬起头说道:“帮主不仅统御丐帮,还要辅佐郭大侠cao劳军务,襄阳城几十万军民安危皆系于帮主一人,身上的担子实是太重,属下无能,未能为帮主分忧,唯有请帮主多多保重,这夜出之事,属下自会遮掩妥当。” 黄蓉展颜一笑,不甚在意的说道:“不过几句牢sao之语,简堂主无需如此,其它的都再说罢。” 见黄蓉不欲再谈,简修明想想今日之事均已报告完毕,就躬身说道:“既是如此,属下先行告退。” 黄蓉略一颌首,待简修明退下,才轻轻舒了口气,起身走出书房,随意散步纾缓心情,一边在心中想道:“再是厉害,只靠襄阳这四千不到的兵马,终归是不成的……听说蒙古正在统合西域诸国,一旦编成大军,怕是要超过几十万之数,来日兵临城下,以靖哥哥的性子多半是寸步不退,与襄阳共存亡。届时我自是随他而去,但真要说起来,这又岂是我想看到的结果?” 就这么神游物外的漫步了一会,待黄蓉回过神,才发现已不知不觉走到花园的尽头,正站在一处偏僻的厢房门口,再往外就是院墙了。眼光随意一扫,却发现这间厢房里摆放着黄蓉成婚时陪嫁的妆奁礼箱等物,身形不由一滞,停了下来。 这些起居之物本应供黄蓉每日梳妆打扮所用,一直以来却因事务繁忙而无心于此,加上郭靖向来朴素,生活起居极为简单,对这些琐事更是不会关心,索性便将这些杂物撤走,平日连看都没看过一眼,此时见到,不由微微疑惑:“这些物事早已收进库房,怎的又被放在此处?大概是下人弄错了罢。” 黄蓉摇摇头,正要转身离开,却看到妆奁台上放着一面铜镜,上面已有着点点锈迹,顿时心中一动,走了过去,拿起铜镜轻轻一吹灰尘,仔细端详了起来。 铜镜虽模糊不清,但依稀可见一张清丽绝世的容颜,正值年少时的稚气褪去、青春和成熟并存的最美年华,即使素面朝天也难掩几分丽色。黄蓉怔怔的看着镜中的自己,仿佛某根心弦被悄然拨动,一时思绪万千,半晌,突然自失一笑:“说起来已是两年多了,可这些女儿家的物事都没怎么用过,上一次认真打扮,似乎还是成亲的那一日……” 轻轻咬了咬嘴唇,黄蓉将手中铜镜放好,坐在台前,打开尘封已久的妆盒,拿出眉笔胭脂,对着镜子开始描画,没多久就画好一个淡妆,再取出一支镶翠的凤头簪插在发髻上,一番打量,只觉原本的姿容增色不少,在秀丽端庄之余,又凭添了几分动人的妩媚。 就在此时,一个丫鬟一路找寻而来,远远看见黄蓉,便上前说道:“夫人……夫人,太守吕大人邀您今日午时前去赴宴。” 待得走近,见到黄蓉的妆容,一时震慑,下意识就称赞:“夫人您今日好生漂亮!” “是么?” 黄蓉随口一答,将眉笔放入妆盒,却并不如何开心。见黄蓉似乎不信,那丫鬟赶忙说道:“夫人,这可是千真万确之事!平日我们郭府的下人就说,从未见过像夫人这么美的女子,今日这一打扮,活脱脱就像……就像画卷里的人儿走出来了一般!” “好了好了……不用这么贫嘴。” 黄蓉微微一笑,打断丫鬟的夸赞,将目光转向她手中的请柬:“这吕文德为何突然宴请与我?” 想起吕文德平时的贪财怕死,还有当初听到蒙古兵打来时缩在桌下瑟瑟发抖的模样,黄蓉就心生厌恶,正待拒绝,转念却是一叹:“这家伙虽不是什么好官,但勉强算识得大体,能放权与我和靖哥哥统辖襄阳士卒,等闲换个人来做太守,怕还没这么顺利,无缘无故也不好太驳他面子……” 看看时辰也已快到午时,便吩咐丫鬟:“告诉太守府来人,我这就前去赴宴。” 丫鬟答应一声,正要往外走,却又被黄蓉叫住,只见她略一沉吟,指了指面前的妆奁台:“这些东西,还是搬回卧室去吧……” “是,夫人!” ……黄蓉带着几名丐帮弟子骑马来到太守府,早有下人牵去马匹,引着黄蓉来到后院一处客厅,却见一身便服的吕文德站在门口,看到黄蓉前来,按着江湖习俗抱了抱拳,微笑着说道:“难得黄帮主肯拨冗前来赴宴,我这太守府还真是蓬荜生辉啊!” “吕大人客气了。大人相召,岂敢不来?” 看见吕文德丝毫不摆太守的架子,黄蓉也微一躬身,抱拳还礼:“吕大人有何事宜,直接吩咐即可,妾身自当遵从。” 吕文德哈哈一笑,一边将黄蓉请至厅内,黄蓉见到厅中的桌椅摆设,眼神微微一动:“今日这宴,便只请我一个人么?” 也不多说,随着吕文德落座,就有仆人端上菜肴,待得酒过三巡,吕文德才放下酒杯,拈着山羊胡开口说道:“黄帮主,我一介书生,不懂军事,但也知道这襄阳守军号令森严,行止有方,均有赖贤夫妇良多,本不该有任何置喙,但……” 说着便是连连叹气,半晌才道:“实是家门不幸,吾有一子名之涣,自幼失了管教,生性顽劣,本打发他到临安读书,希望能有所进益,谁知勉强过了解试之后,省试这关却再也过不去,三个月前甚至还被书院赶了回来!” 听到此处,黄蓉已猜到吕文德此番宴请所为何事,却只微笑着倾听。只见吕文德继续道:“眼看这劣子绝了科举之望,我却也不好不管,又想着这世道渐乱,不如索性投了军,也算是一条仕途,便想将此子托于贤夫妇,让他在这军中谋个出身。” 说完,眼带殷切的看向黄蓉。 “吕大人何出此言!” 黄蓉亦是放下酒杯回道:“襄阳守军乃是大宋之军,听从的也是吕大人的号令,吾等不过卑鄙武夫,蒙大人抬爱,勉为参赞军务,又岂敢越俎代庖?大人想要为令公子安排何等职务,一言可决之!” “既如此,我便却之不恭了。” 吕文德眼中露出满意的神色,又沉吟片刻,才开口说道:“便命其为副都监,协管文书薄册、军律更守之职,黄帮主意下如何?” “副都监身处机要却有职无权,事项还颇杂,有心做事还真能长进不少,听起来这吕文德是真心想锻炼儿子……但我怎觉此事没这么简单?” 心中沉吟,黄蓉却也没表现在脸上,顺水推舟道:“敢不从命?” “好、好好!” 吕文德抚掌而笑,显得极为慰怀,一边吩咐下人:“把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叫来,与黄帮主见一见。” 下人领命而去,不一会脚步声传来,一个方巾长衫的年轻人从屏风内转出,身材高大,样貌英俊,只是脸色泛白,看起来颇显阴鹫。 黄蓉一见,顿时脸色微变,这赫然是那晚在山顶遇到的浮浪士子,想不到竟是吕文德之子!此事实是太巧,一时心中千回百转,正待阻止,那年轻人将手中扇柄一握,已弯下腰,朝黄蓉深深施了一礼:“属下吕之涣,参见黄帮主!那日酒后无状,言行昏聩,对帮主多有冒犯,事后真是悔之不及,在此还请责罚,属下绝无怨言!” 黄蓉看了眼吕文德,又将目光投向躬身不起的吕之涣,半晌,突然无声一笑,抬了抬手道:“吕公子请起便是……” “属下谢过黄帮主!” 吕之涣趁机扬身而起,负手于后,一脸坦然的看向黄蓉,仿佛之前所做的事情真的和自己再无干系,单论洒脱的举止,确有几分风流倜傥的本钱,只是黄蓉丝毫不为所动,继续道:“公子正是血气方刚、思慕少艾之时,此事本算不得甚么,只是来日军中隶属,妾身又是有夫之妇,再有何逾矩,须小心三尺军法,正是为汝而设!” 语音轻柔,但警告的寒意让吕文德不禁脸色一变,忙打着哈哈圆场:“正是,我这儿子有什么顽劣之处,黄帮主只管教训便是!” 又转头对吕之涣训斥道:“日后在军中仔细做事,再出什么乱子,别指望爹会护着你!” “孩儿自是不敢。” 吕之涣躬身应承,从桌上拿起斟满的酒杯,敬到黄蓉面前,面带微笑说道:“属下谨遵黄帮主号令,必专心军务,蹈规循矩,不越雷池一步!” 黄蓉也不在意,接过酒杯,掩袖一口而尽,随即起身朝吕文德拱了拱手:“帮务繁忙,吕大人如无别的吩咐,便请容妾身告退。” “啊,黄帮主怎这就要走,何不留下多饮几杯?” 吕文德连忙站起挽留,但见黄蓉去意甚坚,只得客套一番,带着吕之涣一路送出大门,目视黄蓉离去。 眼看黄蓉的身影在远处的街角消失,吕之涣拿着纸扇的手突然握拳一砸:“眉目如画,英气禀然,一举一动皆顾盼生姿,却又浑然天成,这样一朵鲜花居然早早就被人摘了,叫我如何甘心?” 记住发布页.01Bz.一旁的吕文德听了,便是不屑一哼:“襄阳城那么多大家闺秀还不够你选?偏偏要这混江湖的粗鄙女子,好不晓事!” 吕之涣摇摇头,一脸的不以为然:“这是父亲不好女色……试问整个襄阳城,又有哪个大家闺秀能有这番美艳出众?不要说襄阳,儿子在临安府都找不出来!” 吕文德听得一挥袖几欲离去,想想又忍住,皱眉道:“玩女人我懒得管你,此番进入军中,要是误了大人的正事,小心你我都担待不起!” 听到吕文德说起“正事”,吕之涣也褪去眼中的yin邪,正色答道:“那是自然,请父亲放心便是。” 不过下一刻又挥着纸扇感慨了起来:“唉,如果不是当初就恶了与小娘子的第一面,现在又何须如此麻烦,来日还需想个法子好生转圜……” ……黄蓉回到郭府,一个人坐在书房中陷入沉思,指尖无意识的轻敲着桌子,缓缓自语道:“吕之涣还可以说是纨绔子弟好色如命,单他自己一人不管做出什么来都不稀奇,但吕文德这当爹的岂不知我,不但不反对,竟然还推波助澜从中说合?到底是宠溺儿子宠到昏聩,还是别有目的……” 一念及此,脸色渐渐变得凝重,取出纸笔,唤来值更弟子,一边书写一边吩咐:“传令临安分舵,查探吕文德的儿子吕之涣,将其在临安府的所作所为,常与何人交往,无论巨细都收集禀报于我。” “传令执事堂梅长老,启用太守府暗子,寻常情报每日一传,重大消息随时禀报。” 值更弟子一一应下,接过黄蓉交予的花押领命而去。 待两道命令发出,黄蓉像是胸口去了一块大石,只觉轻松许多,然而吕之涣的身影却仍在脑海中徘徊不去,左思右想了好一阵才突然醒悟,那神情仪态,自命风流的模样,活脱脱不就是当年的欧阳克么? 想起死去多时的欧阳克,黄蓉的心境顿时有些纷乱。最初因为不喜欧阳克的花心好色,对其不屑一顾,一腔心思始终牵挂在郭靖身上,但此人竟对自己一往情深,在荒岛被砸断双腿、宁可淹死都不愿向欧阳锋透漏真相,这番真情实意着实让黄蓉愧疚良多。后来在铁抢庙被杨康杀死,虽非自己所为,但真说起来,一代风流邪少沦落至此,多少也源于当初设下的陷阱。 如此想着当年的往事,黄蓉原本冷峻的神色逐渐柔和了几分,半晌才悠悠一叹:“罢了,希望是我多虑,先观其行止再说吧……” 起身推开窗户,只见天色渐暗,忆起白天所说死契女子拐卖之事,想到今晚又可藉此为理由夜探出巡,莫名便有些期待,步履轻快的回到卧房,换上夜行装束,一个凌空倒翻,整个人穿窗而出,脚尖勾住屋檐,再轻轻巧巧一跃上了屋顶,提气疾驰而去。 两个时辰匆匆而过,黄蓉在月色下辨识方位,一路奔行到达地点,远远望去,目标赫然是一座依山傍水、占地极广的庄园,园内灯火通明,丝竹之声隐隐传来,不由微微一愣,这和想象中关押受害女子的魔窟形象实是大相径庭,倒是外围不时出现的巡查庄丁,若隐若现的岗哨暗桩说明了此处的不简单。 黄蓉收摄行踪,一路潜行避开探查,循着乐声来到一处两层的楼阁,跃至屋顶,悄悄将瓦片揭开一条细缝向下窥探,只见下面一间宽敞的大厅,四角放着燃炭的铜炉,正中按主客之位放着三张几案,上面摆满了珍馐佳肴,几名服色各异的大汉居于两侧,主座却是一名头顶高髻,身披红纱,看上去不过二十几许的美艳女子。 恰逢乐声渐歇,厅中舞蹈的一队女子纷纷收敛举止,朝在座几人福了一福,和身后乐师一起退下,那主座的女子拍了拍手掌,开口说道:“天色已晚,这场宴席先散了罢,来日还需诸位继续努力,早日将正事办好。” 听到这话,两名富商模样的人连忙起身:“自是不敢怠慢!此地回襄阳路途尚远,圣女大人如无别事,我等就先行告辞了。” 那女子微一颌首,也不多话,直到两富商下了楼梯,对面座上的一名短发大汉才面露不屑,叽里呱啦的说了起来,屋顶上的黄蓉听了顿时一惊:“竟然是蒙古话!地方豪强拐卖女子为何会和蒙古人扯上关系,难道是要卖到蒙古?……不对!如果只是这等走私勾当,绝当不起如此大的干戈……” 黄蓉曾和郭靖一起随蒙古大军征讨漠北,凭她的聪颖,早已将蒙古话学个烂熟,一时心中疑云大起,便听这大汉抱怨道:“南人就是偷懒,这么点事也要拖拖拉拉,如果不是怕误了法王的大事,早就一刀砍了这些家伙!” 主座的女子闻言摇了摇头,淡淡说道:“阿赤大人无需动怒,此次贡品要求极高,仓促中能凑齐这些已是不易,须怪不得他们。” 女子嗓音清冷威严,显是久居上位,却于无形中含着一丝荡人心魄的媚意,只是蒙古话略显生硬,似是刚学未久,此时看了看另一名光头大耳、身披袄袍的大汉,又换了一种语言说了起来,这次却是熟练许多,听得黄蓉不住皱眉:“这……似乎是吐蕃那边的言语,不过区区几人,怎的牵扯如此之多?” 黄蓉对吐蕃话不熟,只能猜测一二,但一想到这些勾连背后的种种可能,便不由心中冒出一股寒气。只见那光头大汉双手合十,躬身回复女子的问话,一举一动都显得极为尊敬,显是个改扮了的吐蕃喇嘛,两人你问我答,不一会便见那女子微微点头,眼中露出赞许之意,随即向先前被称为阿赤的那名蒙古人说道:“时辰将至,我等需开启仪式,还请阿赤大人回避。” “理当如此,伏骞圣女请自便。” 阿赤点点头,将手放在胸前,微一躬身,就转身退了下去。 那蒙古人一走,整个大厅顿时陷入寂静,被称为伏骞圣女的女子默不作声,余下那喇嘛亦是闭上双目,仿佛入定一般,只有炭火的噼啪声偶尔响起,这古怪的氛围顿时让黄蓉起了疑:“难不成对我潜伏于此有甚察觉……可是这又如何可能?” 这几年黄蓉的九阴真经越练越是纯熟,加上另有奇遇,此时放眼天下,五绝郭靖不出,已是几无抗手。下方的喇嘛武功低微,和常人无异;而那伏骞圣女的内力虽然不俗,但也远没有被黄蓉放在眼里,正暗自疑惑,却猛的发现那女人的双耳不知何时变成了淡金之色,正随着某种韵律微微颤动,不由心中一凝:“这女人有古怪,单靠内力屏息怕是遮掩不住!” 不及多想,只见伏骞圣女抬头望向上方的屋顶,用汉话朗声道:“可是丐帮黄帮主大驾光临?久闻黄帮主大名,如雷贯耳,还请不吝现身一见!” 黄蓉闻言,不禁柳眉一挑:“知道是我居然还敢邀我现身,有趣……” 也不犹豫,脚下一沉,瓦片顿时崩得粉碎,整个人穿洞而过,如轻羽般落在大厅中央,伸手将脸上黑巾揭去,看向面前的伏骞圣女说道:“贵方竟能有这等本事,是我小觑了天下英雄。敢问究竟是何方神圣?不远千里潜入我大宋,到底意欲何为?” 见到黄蓉的模样,伏骞圣女的眼中闪过一道莫名惊喜的光芒,不过转瞬又恢复如初,开口说道:“我用天耳通秘法探查四周,发现屋顶传来微弱心跳,却不闻呼吸之声,便想着此刻在中原腹地坐镇的汉人高手,怕是只有黄帮主一人,一试之下果然如此。只是没想到大名鼎鼎的丐帮帮主居然如此年轻貌美,还真是让人意外呢。” 听到“天耳通”,黄蓉顿时恍然:“天耳通据说乃密宗无上密传,修炼有成者几可感知身遭一切动静,和天眼通、天心通一般分属各派,每代只传一人,你是哪一派的使者?” “我乃大雪山金刚宗法王座下圣女,名唤伏骞。” 伏骞圣女一脸傲然报出来历,接着又饶有兴味的看向黄蓉:“黄帮主真是艺高人胆大,孤身一人前来,就不怕有来无回么?” “有来无回?” 黄蓉轻轻一笑,也不回答,从几上拿起一支竹筷,突然向后一甩,只听啪的一声轻响,那竹筷在空中自行爆开,裂成六根纤细的篾条激射而出,嗤嗤嗤穿过六扇窗户,紧接着便传来几声闷哼和连番的重物坠地声,一阵sao动在楼下响起,其中夹杂着一句用蒙古话说出的低声咒骂,话里却带着止不住的nongnong惊悸,正是那先前下楼,悄悄招来护卫的阿赤。 黄蓉用一根竹筷分射埋伏的六人,伏骞圣女还能笑吟吟的保持镇定,直到看见裂开的竹筷穿透的并非窗纸,而是厚重红木为底、铁片包裹镶边的窗棂时终变了颜色,忍不住一声叹息:“我早知黄帮主是汉人中有数的高手,却不曾想是这般高法……” 此时楼下大批人手赶到,脚步呼喝之声不断传来,伏骞圣女轻轻摇头,提气吩咐道:“阿赤大人,黄帮主非可力敌之人,将护卫都退下罢!” 转身向黄蓉行了一礼,低头说道:“黄帮主盛名果非虚至,方才试探,是在下冒昧了。” “前倨而后恭,圣女何以伪饰至此?” 黄蓉侧过头,挪揄的看了一眼伏骞圣女,语气却渐渐转冷:“闲话少说,贵方勾结蒙古,在我大宋行种种不轨之事,今日不交代清楚,怕是只能请圣女去我丐帮做客了!” 伏骞圣女好整以暇的理了理衣襟,起身离开几案,走到黄蓉面前,一脸郑重说道:“黄帮主可知我金刚宗乃吐蕃国教,法王阁下又是金刚宗首座,伏骞此番更是奉法王令旨前来。贵夫妇在襄阳力拒蒙古大军已是自顾不暇,当此风雨飘摇之际,黄帮主真的想为些许小事恶了法王,再为自己竖一大敌?” 黄蓉脸色一沉,扬起头直视这比自己高了大半头的吐蕃女子,发出一声不屑的冷笑:“你密宗与蒙古暗通款曲已久,真当旁人都不知情?我夫妇既决心镇守襄阳,早已不惜自身,有多少来犯之敌全都接着,多上一个金刚宗又有何惧?” 随手又拿起一根竹筷,转过头,面带微笑的看着伏骞圣女,口中的话语已是冷峻无比:“倒是圣女如此要挟于我,那我又是否该先下手为强,为来日先剪除一点祸患呢?” “黄帮主何须动怒?” 看着那支竹筷在黄蓉指尖转得飞快,伏骞圣女的脸上不现一丝惊慌,反而摇了摇头,不以为然道:“蒙古会师西域诸国,麾下增兵何止百万,来日兵锋南指,吐蕃与大宋已是唇亡齿寒、祸福相依之势,你我是友非敌,这点,想必黄帮主也能明白;至于那些合作,我密宗弟子遍布各地,无论吐蕃还是蒙古都是人数众多,几十年来早已互相纠缠,不过是些虚与委蛇的敷衍和应付罢了,根本不值一提!” “是么?” 黄蓉对这番说辞不置可否,背着手踱到窗边,瞟了一眼楼下仍是蠢蠢欲动的蒙古护卫,转头斜睨着伏骞圣女:“贵方就是这样与我大宋唇齿相依,与蒙古人虚与委蛇的么?” 伏骞圣女沉吟片刻,走到有黄蓉身前,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说道:“黄帮主,之前我们从未接触,一些举措难免有所得罪,但只要你能答应我一个请求,我不但将此番南下的来意和盘托出,回头自会极力促成金刚宗与贵夫妇、与丐帮的合作。只要事成,黄帮主不仅将收获我金刚宗的巨大友谊,甚至法王亲至襄阳,与贵夫妇并肩抗敌也非不可能之事。” 骤然听到这样的转折,饶是黄蓉见惯了大风大浪也不由有些吃惊,抬头看向伏骞圣女的同时,脑海中心念电转,口中应道:“还真是奇闻一件……圣女不妨说说看,我洗耳恭听便是。” 伏骞圣女也不生气,继续说道:“黄帮主还请放心,我要你做的既不是杀人放火,也不是去卖国求荣,此举不仅对你无害,反而有颇大的益处,至于到底所为何事,只需黄帮主随我前去一观,自能分晓。” 黄蓉听罢,摇头冷笑道:“圣女画得好大一张饼,前脚方与蒙古携手,后脚就要跟我合作,如此两面三刀岂能取信于人?……要合作,可以,先拿出贵方的诚意来!” 伏骞圣女微微一笑,居然也点头同意:“此是理所当然之事。” 一吹口哨,几声长短不一的鸟鸣声响起,不一会,只见楼下传来一阵惊叫,sao动的人群背后突然杀出一队吐蕃喇嘛,手持禅杖、戳刀、金刚杵等武器对着四周的蒙古护卫大开杀戒,尽管人数极少,武功却远较后者为高,加上又是措不及防的突袭,不过十数息时间,就将被堵在院中、连逃都没处逃的众人杀得干干净净,那名叫阿赤的蒙古人身首分离的躺在地上,圆睁着的双眼兀自望向天空,死不瞑目。 为首的年老喇嘛须发皆白,站在楼下对圣女合掌一礼,随即带着余下的吐蕃人转身离开,奔向四处,显是要将整个山庄的蒙古人全部灭口。 伏骞圣女负手而立,一双眼睛深深的望向黄蓉,半晌方轻叹道:“黄帮主,这份诚意,不知够否?” “胆识与决断兼备,端是称得上翻掌为云覆手为雨,这女人武功虽然不高,但绝非易于之辈。” 目睹伏骞圣女一番举动,黄蓉对她的心狠手辣虽也颇为佩服,但并未因此轻信:“吐蕃不比我大宋,尚未与蒙古正面为敌,这般行事更显得她有重大图谋,为此不惜推翻先前的计划和安排,甚至开罪蒙古。既然如此,她所图究竟为何? 要说真心合作对抗大敌,我是一百个不信的,一定是我身上有什么值得她如此做……” 黄蓉低头沉默了一阵,却百思不得其解,抬头看见伏骞圣女正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,不知怎的,一腔任性骄傲的意气突然间从心中升起,充塞胸臆:“这女人使出诸般手段,说到底是顾忌我的武功不能硬来,看她这模样,我信不信根本无关紧要,随她走这一遭才是关键……但我又何惧于此?真有什么不妥,掀了这桌子便是!” 一念及此,明知对方所谓邀请不是歪门邪道就是埋下了暗手,此去绝非正道所为,黄蓉却有一种长期束缚的枷锁被一剑断开、刹那间重获自由的感觉,一颗心活泼泼的,说不出的轻松畅快,不再犹豫,扬起头,抱以同样自信的微笑看向伏骞圣女:“诚意是够了。不过就如圣女所说,是否答应,还需先行看过才是。” 伏骞圣女闻言,眼中微光一闪,随即抚掌大笑了起来:“好,黄帮主果是妙人!” 一挥长袖,伸手向旁一请:“既然黄帮主如此爽快,那我也不婆婆mama了,只是此事关系我金刚宗不传之秘,还请黄帮主先行移驾。” 黄蓉也不推辞,当先向楼梯走去,待下得台阶,来到楼外的空地上,只见地上的尸体都已被移走,只剩一滩滩的血迹和兵器劈砍的痕迹尚未来得及冲刷。伏骞圣女披了件披风,紧跟着走出阁楼,对随从的喇嘛用吐蕃话吩咐了几句,那下属愕然抬头,一脸不解的看向伏骞圣女,却被后者一瞪,忙不迭又低头行礼,转身匆匆而去。 黄蓉等伏骞圣女跟了上来与自己并行,方随口问道:“大雪山距中原路途遥远,一向少有消息往来,圣女能为我说说法王么?” “乐意之至。” 伏骞圣女微一躬身,一边前行带路,一边开口说道:“法王大人在我吐蕃人称阿底越措,乃大圆满上师之意。自幼师承贡巴活佛,兼修密宗诸般绝学,实有通天彻地之能;贡巴活佛涅槃后,一直稳坐金刚宗首座之位,大雪山上下皆钦服其佛法神通,遵其号令,无有不从者!” 说到此处,伏骞圣女伸手捋了捋耳畔的发丝,转头问道:“黄帮主是为那些被收购的女子而来的吧?” 见黄蓉点了点头,伏骞圣女一脸自然的说道:“想不到这等小事也会惊动黄帮主大驾光临……不过黄帮主大可放心,我并无伤害她们性命的打算,至于为何将她们聚集于此,稍后黄帮主自然一清二楚。” “好,那我就拭目以待了。” 黄蓉略一颌首,与伏骞圣女四目相对,两人皆是微微一笑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