流言
小奴隶比她以往要负责许多。 许多重大的事他会亲自出面,缥缈宫不再如以前一般冰冷可怖,仿佛多了一丝人情,却还是一样的赏罚分明。 谢歆这个名字也在江湖上声名鹊起。 她很欣慰。 她没有看错人,小奴隶果然比她更适合做一个管理者。 谢歆这个名字是她取的。 感激,羡慕。都是她的心情。 小奴隶本身没有名字,在穷困的乡村被欺负得奄奄一息,饿得皮包骨,眼里却依然有一股不服输的光。 她便忍不住把他带了回来。 她无趣的生活因为他而多了一丝光亮,每每在老宫主处接受冷冰冰的教导,只有回来看到他还乖乖在寝宫等她,才能让她获得一丝慰藉。 只是她不可以待他太好。 老宫主不允许。 她曾养过一只流浪狗,每天无微不至地照顾它,然而有一天,她被老宫主叫到身边,亲眼看着她的那只狗被凌虐致死,最后炖成了一锅汤,被下人分食。 她不能让他也变成这样,只能无止尽地欺负他,逼他变得更加坚韧,也更加强大。 后来,老宫主离世,她仿佛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,再去温情待他反而更显奇怪,便一直都没有改变。 但每每把小奴隶欺负到咬唇不语,都能让她心情愉悦。她想,她或许精神已经不大正常了。 也好,总归她都是要走的。 等到她的小奴隶有了新欢,有了真心待他好的人,便是她的归期了。 他依旧每晚歇在宫主的寝宫,只是身份已经从奴隶翻身成了主人。她与他同床共枕,却也不是每晚都会有更亲密的举动。 自他成为宫主,她便不再主动。她会为他宽衣解带,却也仅于此,他不善表达,也不会逼她,便听之任之,她给什么,他便受着。 他是感激她的。 若不是她,他早已经饿死在路边,或是被殴打致死。她虽也欺负他,但从不向要害,与那些充满恶意的小孩截然不同。 他也明白,在老宫主的统领之下,她只能这样待他。初时有恨,后也慢慢释然,如果不是这样,他或许早已无葬身之地。 他是见过老宫主的手段的。 那时他被吓得浑身僵硬,被面色如常的她拎了回去,按在桌上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。 她嗤笑,说,少见多怪,再有下次,给你屁股打烂。 他曾一直不明白是怎样的经历才让她养成如此的性格,但是后来他懂了。他敬佩她,在这样的重压之下,她竟还能保持一分肆意潇洒。 换做是他,或许早就崩溃了。 不再有恨,朝夕相处,更无可救药地被她吸引。 每每被她按在寝宫的各处责罚,忍得辛苦,却不是因为疼痛。 他害怕自己的欲望被她看见。 老宫主离世之后,她也不再压抑自己。有时候罚着罚着,便拽他起来,按在了床上。 她只在第一次看见他雄起的欲望时愣了一愣,笑了一声。他无地自容,她却什么也没说,抱着他,自己拧着眉,慢慢坐了下去。 宫里各处的传言早就满天飞,他也算是坐实了,从不辩解。 只是流言不可以关于她。 她坐在窗前翻着一本泛黄的书卷,听到了远处的喧哗。 她的听觉一向很好,隐约是有人在哭喊求饶,她便召来侍从,询问发生了什么。 侍从一言难尽,只说宫主在惩罚下人,然后望了她一眼,不再说话。 她了然,是与她有关。 她可以想象宫内的蜚语。 重压之下必有反击,嘴碎的人实力不够强大,便用恶意的猜想与话语去诋毁,企图慰藉自己卑微的内心。 曾有人传小奴隶是她的禁脔,靠身体取悦她才在她手下苟延残喘。她曾惩罚过几个下人,后来觉得没什么意义,再怎么责罚也无法禁锢人心,便听之任之,只要不在她耳边讲就算了。如今风水轮流转,故事中的禁脔,应该变成她了。 想来有趣,她竟然也有沦落到此的一天。 她起身出去,循声而行。一路上没有人敢拦她,个个对她毕恭毕敬,她走到声起之处,看到跪了一地的下人,被惩罚得没了人形的几个侍女,还有站在最前方身姿如松的小奴隶。 哦,已经不是她的小奴隶了,是她的主上。 他看到了她,快步走来:“你怎么来了?” 她望着他,玩心顿起。 她屈膝行一礼,楚楚道:“奴念着主上,一时不见便心痒难耐,忍不住寻来了。” 他身子一僵,看怪物一般看着她。她大乐,挽住他的手:“天色已暗,主上忙了一日,何时才有空陪奴?”顺手还在他手心挠了一下。 他握紧她的手,道:“这就回去。” 她伸展双臂:“奴行得累了,主上,抱。” 他无心再立规矩,抱起她便离开了。留下一地下人面面相觑,甚至不敢相信方才撒娇的那个是他们的前宫主。 太疯狂了。 有几个奄奄一息的侍女一口气没提上来,就这么撒手去了。 但所有人都明白,前宫主的闲话,不可以再说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