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秋树风高满庭花菊郁金凤,江离摘得菊花斜着刚酿好的酒,听闻周遭吟遍秋色,斜阳照九边,阵阵掌声掩盖了重阳喧囔。 向来重阳佳节最属于文人墨客偏爱,各个才高八斗,学富五车展示着。有些一醉解千愁,有些笑谈风声,有些扶须论佳句。 酒杯染上斜阳一抹金,犹如朵朵盛开花菊,江离仰头饮下一声叹,多愁善感摇晃着花菊,便听见有人呼唤她的名字。 当然不是全名,而是很客气的称呼她为——“江小姐。” 江离放下酒杯望去,是一位身穿月牙色的男子,长相俊美略有攻击性,那双眉眼看似多情又无情,鼻梁挺拔,薄唇显得薄情寡义。 这样的长相全然不符合长辈们的喜爱,说是怕对方会负了自家闺女,更怕对方为了利益选择残害他人。 不过,往往她是最反骨的,长辈们越是不喜欢,就表示她越喜欢。就比如眼前的男子长在她审美点上,就连说话语气平如一条线,仿佛冷漠至极。 别人不喜欢的,恰好是她所心仪的,因为她悄悄喜欢景将军许久,也为了景将军拒绝了无数上门提亲的人。 江离不留痕迹移开打量的目光,故作矜持且含笑颔首,“景将军穿着如此文人,倒是让我差点认不得人了。” 在她的印象中,景将军景行偏爱一身黑,是因为黑色方便行走在夜色中,与黑色同位一体。 “当今可不兴以貌取人,我好歹也参加过殿试高中的。”景行替她斟酒,随即目光如炬凝视着她,话音有着明显的笑意。 也是在话音刚落之时,江离还来不及回话就被表妹给打断。表妹眉眼弯弯,朝着景行抛媚眼,又拉着她的手腕,一副亲昵作态。 如此的cao作无疑是使她反感,试图抽出手臂,怎知表妹的力度狠狠压制住她,还假装若无其事的说:“表姐怎不去参与她们?她们现在在作画,我记得表姐最擅长的就是作画。” 江离蹙眉许久,不动声色发狠施压扼住表妹的手腕,就见表妹脸色陡然转白,浅浅倒吸了口凉气,委屈巴巴的溢出泪水。 身为太傅之女,江离自然也得参与这场无声胜有声的斗文,虽说她不敢兴趣,也得为了父亲的颜面佯装喜欢的很。 也因为身份的缘故,迫使他人认为她才华横溢,是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人。可实际是她什么都不会,只会耍弄刀剑。 只可惜家里为了她亲事着想,刻意把她营造出大家闺秀,还阻止她继续提刀练剑。但是她长得较为花容月貌,随意伪装一下就很温柔了。 所以她不会作画,也不会作诗,才选择一个人赏花品酒,瞧着天色渐变,有一种身处似孀的孤独,却又很喜欢。 也不知怎么的,她好像察觉出景行眸中的期待在发光,不由让她心虚继续饮酒,脑子在搜罗出一个恰当的借口离开。 然后她还没出声,宣纸毛笔都落在她面前,表妹很贴心的替她铺平,笑眯眯按了按她肩膀,“表姐画技高超,就让我们学习一下吧。” 显而易见的是,表妹是希望看到她出丑来凸显自己的才女人设。她怎能令表妹失望,想着这次出丑指不定能做回自己。 于是她抬起毛笔沾上墨汁,在宣纸上落下了一个大大的丿,便在大众目光下搁下笔,一脸平静如水,微微一笑。 “江姑娘这是有什么含义吗?”一名穿着鹅黄色的姑娘衣裳的询问,还私自给她挂在高处,“江姑娘所画定有含义,恕我等愚昧无知。” 江离嘴巴不禁抽了抽,盯着平平无奇的‘画’哪有什么含义,正打算解释自己是个庸才,谁知景行若有所思点点头,出声解围。 “想必江小姐是想考我们的水平,先让我续画。”景行扶着宽袖,提笔在撇上几笔点缀,“丿的含义有很多,我猜想是让我们不要抛弃初心吧。” 也才落笔几处,一个简简单单的丿就成了耸立的大树,地面上画有菊花,不可说这画实在是身入其境,也同当下的景象相似。 说得很好,别再说了。江离想反驳却被表妹给拦住,表妹虚掩嘴一笑,附和景行的画,道:“景将军会的可真多,我还以为景将军只会保家卫国呢。” 言下之意是,表妹觉得景行是个粗人,不配来到这赏花宴。 看着心上人被为难,江离下意识想道歉,但是话还没道出口,景行本来淡笑的表情陡然转阴,周身的气温如秋风下降。 在座的各位冷不防后退几步,深怕景行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将军误会他们与表妹有关系。江离护在景行面前,松动着腕骨,正准备打人之时,景行用力之大擒着她手腕。 好在她常年习武,对这等力度照成不了什么伤害,只觉得心脏骤然狂跳,从脖子蔓延的臊热使她脸红心跳。 心上人牵着自己了,心上人碰着自己了……江离不想让人瞧出不对劲,很努力压制情绪高涨,薄唇紧紧抿成一条黑线。 “保家卫国是常态,为何不能学点所想添点兴趣呢?”景行斜睨了江离一眼,“这位姑娘可知毁谤朝廷之人,会有什么样的代价么?” 表妹脸色铁青,微微行了一礼表示歉意,“是我失言了,还望将军不要较真。” 在场只有秋风萧瑟的声音,汩汩guntang的茶烧开,便有婢女慌张去熄灭烟火,紧接着每人桌上就出现了一被菊茶,香味怡人。 景行淡淡瞥了表妹几眼,没有说计不计较的话,只是忽然拉着江离的手离开,给在座的各位留下匆匆离去的背影。 估计是见江离景行离开,表妹缓缓松了口气,在她以为赏花宴要恢复如初的时候,丞相之女没好气的白了表妹一眼,高傲的领在前面,让人与表妹隔离。 当然了,赏花宴的后续江离并不知情,她步伐匆匆跟随着景行,看到了街头巷尾的繁华落尽,心情好上了不少。 站在人群中,景行身材高大威猛,乍然有些突兀,就像是与京城人士融合不到一起。那是因为景行祖籍在兖州,人高马大的。 许是重阳节的关系,街上的灯谜多了好几倍,就连买花灯的商贩也逐渐升多。天色渐暗,花灯霎那亮起,照亮了整个长安城,好不热闹。 因为太傅之女的身份,江离要学着大家闺秀常年的闭户不出,就算出门也只是参加什么宴会而已。所以很难看见这繁华的景象,不由双眸亮闪闪的,勾起浅浅的梨涡,伫立在原地。 大概是发现江离对一切事物很新鲜,景行露出恬淡惬意的笑脸,“走罢,在这两个时辰,我携你走尽长安盛世,看遍花灯流水。” 长安的确繁华极了,区区两个时辰应该走不完的。 “你可不能诓我!”江离拉着景行在大街上奔跑,一点都没注意形象,停在一个档口仔细看看,忽然想起来了些什么,面色不佳,别扭小声询问,“将军我没带钱袋……” 景行闻言自如掏出钱袋,江离以为景行会借她几个铜钱,谁知景行直接把钱袋交到她手上,“拿去,爱买什么就买什么。” 江离错愕一愣,本能的攥着柳叶绣花的钱袋,不太敢相信自己的耳朵,用力扯了扯,许是过猛疼的她眼泪泛光。 其实景行这话她曾听过无数次,只是是在父亲和母亲身上听过而已。所以她怀揣着喜欢,仿佛看到了景行带着光和月亮奔来,来回复她的喜欢。 暗恋这种事就想是变化莫测的天气,会因为景行的一句话,来搅动心脏的跳动。时而欢快,时而骤停。 “看在我给你花钱的份上,阿离,阿离,我能那么唤你么?”景行侧着脸凝视着江离,那眸低有说不尽的宠溺。 江离红着耳垂,一紧张起来就很容易挪开对视的眼神,“呐,本小姐这名只有父母唤过,你是第一个。” “你也可以唤我为阿行,我母亲经常唤我阿行。”景行微微一笑,拿起一个白色狐狸面具套在脸上,只露出深邃的眼睛,目不转盯的看着江离。 江离在嘴里细细嚼着“阿行”两个字,为他们两个互换了昵称而高兴,她想阿行也有一点点的喜欢她,否则阿行怎么会陪着她逛长安呢。 随后景行买了两个面具,其中一个橘猫面具安在江离脸上,看着不少成双结对的男女路过,走向繁华街道。 在人多的地方,他们光明正大的十指相扣,也证明了景行是对江离有感觉的,甚至是喜欢。 景行的体温偏低,手散发着冷冷的寒意,不过她没有甩开,反而是牵得更加牢固,笑容满面春风,仿佛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姑娘。 谁说不是呢,心仪之人也喜欢她,这可不是件值得庆祝的事情么。 江离新奇得很,买了许多街头小吃,往往尝了一口就不吃了。景行就会秉持着不浪费粮食的情况下,自觉的替江离吃下食物。 好在男子的胃口较大,景行目前为止还吃得下就没阻拦,但是胃到了九分饱,他正思忖要如何拒绝过度投食,江离咬着下唇转了过来,指着钱袋不语。 表示没钱了。 景行松了口气,摸着系在腰间的钱袋,道:“亥时已过半,先去江边观花灯,再去酒楼小酌一杯。” “都依你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