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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隐舟当年的话。“因为鸿雁成群,也不会失去方向,所以其实我不必事事揽在身上。”“所以就有劳小先生帮逊一个忙,也让顾邵生一场病吧。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日落时分,顾邵才将孙尚香送回药铺。两人脸上映着红扑扑的夕阳,一同趴在药铺的桌上歇气,显然奔劳了一整天。李隐舟随口问:“凌统呢?”孙尚香咕咚咕咚灌下一口凉茶,大剌剌抹去唇角的水,惬意地长呼一口气:“找到他父亲了,是个炭黑的大汉,居然生出了个这么白净的儿子,我们怕是不轨之徒,所以多盘问了些时候。”到底还是只幼鹰,小屁孩不知道最需要盯紧的人其实是陆家的小狐狸,大概等这两人和好,为免令二人起疑,凌统就和自己的父亲凌cao暗中沟通,让他伪装成普通百姓领走了自己这个小探子。父子俩这会肯定不在门外就在檐上。当真是鞠躬尽瘁。李隐舟腹诽一番,打发孙尚香帮忙看药炉子,旋即拉了顾邵的轻声细语道地告诉他拖延的办法。也仅限于此,白天和陆逊的筹谋半个字没透出去。顾邵刚瞪大眼睛,就被李隐舟用力按住嘴唇,对他耳语:“你要拖到过几年再娶她,就只能装病了,我可以保证对你的身体有利无害,这样阿香也可以借口照顾你留在吴郡,想必孙家不会反对。”隐隐绰绰的灯火下,顾邵明润的眼睛泛着光。“你要同意,就眨眨眼,不要说话,今天那个孩子是孙家的人。”顾邵用力地眨巴眼睛,连头都在李隐舟手掌的桎梏下上下点动。确保他情绪稳定,李隐舟才松开手:“阿香想留在吴郡学习医术,这事暂且不要告诉她,知道的人越少越好。”顾邵眼中跃动着明明烛火,嘴唇几乎有些颤抖,眼中含了愧疚的泪光:“她都和我说了,她想做一个大夫。我今天还小气地误会了你,结果你竟然这么为我周全,我,我以后一定舍身相报。”李隐舟眉心一抽,见他动容的模样,不禁想起那年寒食节他说的话,忍不住揶揄:“少主都舍了多少次身了?我还能分到一根手指头么?”顾邵也想起早年那些懵懂又天真的时候,不由哂然:“我也只和你说过这话,阿言是我兄长,和我本就一体同心,我们之间不必言谢。除此之外便只有你和……对我好。不过我只感谢你。”李隐舟知道那个被省略的名字是谁。顾邵别扭着这么多年,大概是因为连孙尚香都逃来吴郡,孙权却始终没有现身。那个冷肃的少年如今已经成了兄长的左右臂膀,在孙策严酷的教导下历练着。李隐舟并不答顾邵,打开院门,抬头望月。十六的月果然比昨天更加圆满,漫洒的清辉落于人间,如云,如雾,如冷清而深邃的眼神。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不过月余的功夫,吴郡便传出顾邵骤然急病、危在旦夕的消息。这个噩耗顺着江河传遍了江东大地。“他说阿隐有办法治,所以让兄长不必担心,还说阿香也在吴郡一同照拂,陆家会保护好她,不用凌cao父子劳神了。”十六岁年轻的小将军背脊挺直地挎剑肃立,泛着冷光的眼眸一动不动,语调不带波折地继续汇报:“我想既然如此,阿香的事情先延后再说吧,阿言做事素来稳妥,看来兄长不用担心了。”孙策掀起眼皮瞟他一眼,接过弟弟递来的竹简,却瞧也不瞧地丢入火里。燃烬的炭火被劲风一扑,瞬间黯淡下去,片刻的静默,火舌自竹简下无声息地舔上来,逐字吞没修长端正的一撇一捺。晦暗的营帐倏忽明亮起来,一坐一立的兄弟二人倒影交织,在不定的火光中摇曳起来。孙策眼角却含着笑:“你以为他是治病呢,还是制病?”虽然是口头的交谈,但孙权却听懂了这话外的意思。吴郡那边几人的筹谋他不得而知,但有阿言和阿隐二人在,他们必定做了充足的准备应付这场发难。他拧眉沉默片刻,方道:“阿言素来守信,用人不疑,兄长无须再试探他。”孙策昂首靠在背椅上,长袍随意地撩开,双足撂在案上,竟然轻笑:“你很信任他?”孙权并不迟疑:“伯言于我譬如公瑾于兄长,兄长会怀疑公瑾吗?”无声而炽烈的火光渐渐褪下孙策的脸颊,燃成灰烬的竹简升起一绺青色的烟。他只慢慢道:“他和公瑾不同。”世家势力犬牙交错,方可噬人,任何一家单提出来都不足为惧。此番不是为了试探陆家,陆逊的为人也不需要怀疑。而是想着手拆解世家势力,只要他们的联盟从内部瓦解,化整为零,日后就掀不起什么风浪。孙权眼神烁动片刻。他也清楚,随着自家势力的壮大,世族的臣服是早晚的事情。但一旦他们都投入孙家,就会迅速地拧成一股绳,对抗世家以外的孙氏旧部,形成排外而顽固的势力团体。一旦到了那一天,再想剖开这股绳,就很难保证不伤害陆家了。眼下的选择无非有二,乘此良机瓦解世家的联盟,或者相信陆逊的忠诚和能力,相信他有本事可以压制住所有世家。孙策抬着下颌望着他,一字一顿:“如此,你还敢信任他吗?”帐外一道惊雷滚滚地落下,山川遽然被照亮如白昼。随之而来的是滚滚的大雨,一瓢接一瓢洒向人间。孙权的衣角被初秋萧瑟的风卷起。他凝眸看了眼漫天覆地的雨帘,嘴唇微微牵动,声音几乎被雨声吞没。但孙策却听清楚了。他抬手揉一揉疲惫的额xue,远望电闪雷鸣的山川江河,似叹气一般:“你们几个可真会给我找麻烦。”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—顾邵这一病就病到了建安三年的秋天。与世族、孙家的婚事也就不了了之。世族已经不再怀疑陆家的态度,